展開新的旅程前,生命中曾經接觸的,無論是文學、藝術、歷史、文化,在心中交織堆疊的城市印象,是屬於個人印記的浪漫地圖。
記得2002年初到倫敦,甚麼大英博物館、西敏寺...等通通被我拋到腦後,一心一意只想去福爾摩斯紀念館(The Sherlock Holmes Museum)。對我而言,倫敦,應該就是要像科南道爾筆下所敘述的,清晨的薄霧中,受害者驚慌失措地來到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住所,蒼白的臉色戰戰兢兢地敘述神秘離奇的案件,華生跟著福爾摩斯的冷靜分析,叼根煙斗,穿著大衣,頭戴鴨舌帽,在倫敦一一擊破匪夷所思的犯罪之謎。
因此在我的浪漫地圖中,貝克街221B是倫敦的起點。
K.L.,這位已經是比利時公民的大學同學,目前居住在盧森堡。與她二人看似參與桑,然而2008年,她榮登見面最頻繁的大學同學排行榜第二名 (第一名是H.K.),五月才和K.L.在台灣見面,她和Y.C.到新莊探望媽媽。 六月Summer term課程結束後,她接受我熱烈邀請,來倫敦小住三天。
K.L.出發前,我問她有沒有甚麼地方一定要去參觀的,她爽快地說"Tower of London 和 The Design Museum兩個景點就夠了。" 她心中這兩個擊敗 大英博物館、西敏寺...等熱門觀光景點,我還沒去過,心想真不錯,兩人可以同時享受初次參觀的新鮮感。她想去The Design Museum 的理由,想當然爾,做設計的人衝著 "Design" 這個字,一定會想去拜訪的。至於她如此興致勃勃地點名這個以凌虐犯人出名的Tower of London, 我就有點不懂了。
她說 "我喜歡陰森森的地方,尤其是關犯人有刑具的地牢。"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。 一個好端端的良家婦女喜歡刑具? 很衝突性的笑點耶。在我毫無節制的笑聲下,她繼續認真的說"我在想,為什麼人類可以用智慧殘害別人,譬如說競技場放獅子跟人搏鬥,或者是求刑。"
Tower of London 的歷史淵遠流長,不加贅述。而K.L.心儀的刑具展覽空間只佔了入口處旁一個小塔的地下室,那個空間本來就是求刑用的。求刑的刑具非常簡單,基本是使用懸吊及重力的原理,將人的四肢用繩子綁起來,再施力加以拉扯,每回吊上5、6個小時,讓關節要脫臼不脫臼的,就這樣。相較起來,中國的求刑方式花俏多了,先不說發展到非常完備的清朝十大酷刑,西元前200年商鞅被五馬分屍,比起Tower of London的吊刑拉扯外,還加上馬力撕裂,動態感十足,光是想像就頭皮發麻。
還有斬首的器具,採跪姿, 受刑者的頭靠在凹下去的部分固定,處決前犯人通常會給劊子手一些財物,希望能夠順利的一刀頭斷。比起技術,也是中國的劊子手高明些,首先,不需要底下的檯子,完全靠技巧大刀一揮,人頭落地,最極致的殘酷美學是劊子手用高超的技巧斬到頭斷皮連,為死者留個全屍。
再向裡走的White Tower,是Tower of London 的中心主體也是最早設計建構塔,出乎意料,裡面非常完整展出從中世紀到十九世紀中的盔甲。
頭一次看到盔甲是託了K.L.之福。
2002年生平第一次一個人自助旅行在毫無計畫下,於歐洲漫遊三個月,當然到盧森堡拜訪好友是必然的行程之一,她和先生開車帶我參觀一個城堡,裡面就有一套非常完整的盔甲,令我興奮萬分,詳端每個細節久久不肯離開。之後還倚在城堡的窗台,幻想看到心愛的人身穿盔甲,英姿煥發地騎馬,身後捲起一路塵土瀟灑地歸來,然後姑娘我從高塔上,雀躍地一路向下飛奔,投向他的懷抱...之類的中世紀浪漫故事。冷靜的K.L.提醒我說 "盔甲在太陽下曬那麼久,應該都可以在上面煎蛋了吧,我看你還是等他脫下來再讓他抱。而且盔甲戴上,每個人看起來都一樣,會不會抱錯呀!加上高塔的樓梯都很窄,你還是慢慢走,跌下去,很糗。" 犀利的已婚婦女,所言針針見血,果然是我這年過三十仍小姑獨處的人,才會癡心妄想的爛情節。
頭一次看到盔甲是託了K.L.之福。
2002年生平第一次一個人自助旅行在毫無計畫下,於歐洲漫遊三個月,當然到盧森堡拜訪好友是必然的行程之一,她和先生開車帶我參觀一個城堡,裡面就有一套非常完整的盔甲,令我興奮萬分,詳端每個細節久久不肯離開。之後還倚在城堡的窗台,幻想看到心愛的人身穿盔甲,英姿煥發地騎馬,身後捲起一路塵土瀟灑地歸來,然後姑娘我從高塔上,雀躍地一路向下飛奔,投向他的懷抱...之類的中世紀浪漫故事。冷靜的K.L.提醒我說 "盔甲在太陽下曬那麼久,應該都可以在上面煎蛋了吧,我看你還是等他脫下來再讓他抱。而且盔甲戴上,每個人看起來都一樣,會不會抱錯呀!加上高塔的樓梯都很窄,你還是慢慢走,跌下去,很糗。" 犀利的已婚婦女,所言針針見血,果然是我這年過三十仍小姑獨處的人,才會癡心妄想的爛情節。
言歸正傳,我一直覺得盔甲是服裝的極品。首先,衣服的基本功能就是保護人體,鐵製品,防護力超高,當然厲害。第二,盔甲是服裝的一種,製作方式像布類一樣,需要考慮打版,以前服裝課學的是在牛皮紙上打紙板,而製作盔甲的工匠,打的是鐵板。他們將堅硬的金屬打薄,結合人體的柔軟曲線,計算人靈活運動的幅度,在各個關節,將一塊塊的鐵片加以連結,多一片少一片都不行。盔甲如此精密的組合,完全跳脫工藝品之流,徹徹底底是結合力與美的藝術品。喜歡盔甲另一個比較個人的原因是外公經營鐵工廠。小時候,每個周末跟著媽媽回娘家,跟一打表姊妹在工廠裡一台又一台的大型機具間玩耍奔跑,從來沒搞懂過外公和舅舅用那些機器們設計出甚麼機器,不過,空氣中瀰漫著機具和機油的氣味,鐵屑鐵板反射冷調的光澤,是回憶中再也熟悉不過的記憶。最重要的,盔甲看起來超MEN,它包覆男性的身軀,同時也是男性體格的延伸。可惜現代陸海空三軍完全偋棄盔甲,無緣見到活生生的鐵甲武士,我想,喜歡看美式足球的球員穿著熊腰虎背的裝備用力撞擊,多少也是基於愛屋及烏的心情。
以上地窖跟盔甲,大滿足K.L.跟我的私人愛好。不過另一個主要展區是為大英帝國主義征服世界的槍桿,實在不予置評。
歷史,是戰爭的紀錄。參觀後Tower of London隔天,一則令人髮指的新聞,關於英國政府無視人權,暗中通過使用最致命的真空炸彈襲擊塔利班。英美罔顧聯合國反對,以遏阻發展武器之名,瓜分石油經濟利益之實,攻占伊拉克,又以反恐之名,在2001年911事件之後,以戰火蹂躪阿富汗至今, 強權擺弄世界的新帝國主義心態,從19世紀開始沒有消失過,好戰鬥爭殘殺血腥,到底是哲學性的問題,還是達爾文進化論中,物競天擇,為了求生存而深植於基因的自然機制?
所謂 "罪其大於可欲,禍其大於不知足,咎其大於欲得" 冥冥之中,大自然自有制裁的力量,天擇理論發展出的武器競技,強權掠奪,終逃不了天譴,我深信。